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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習慣文青】黃衍仁:如何在這種不由自主下做回一個人

說黃衍仁是音樂人,但他卻是以演員身份默默在劇場打滾更多年。然而他近年的電影配樂多次入圍獎項,音樂實力備受肯定。「定義其實有時都只是為方便。沒甚麼所謂,我只不過是碰巧喜歡做音樂、做表演,你叫音樂人、演員或者是做配樂的人都沒太大所謂。」他再徐徐說:「好老土地說地球人吧,我沒好大興趣去用身份標籤自己。」

避免「身份」

不少搞創作的人都有既定的方向或常用的媒介,當中不乏為自己親自貼上標籤的人,黃衍仁的想法似乎有點反其道而行,「(定義/被定義)對好多人來說是很重要的,因為你要建立一個形象、身份,那其他人便會較容易記起你。有時沒有辦法,這種社會性的需求令人要強調這些形象。但我盡量就是可免則免。」黃衍仁的語速很慢,口氣很淡,講話的感覺與他的歌聲差不多,都滲有一種娓娓道來的落寞,「每一個(表演媒介)帶來的enjoyment都有不同,但入面總有些共通點,比如音樂不計歌詞,便都是透過聲音的組合去呈現一些情感和狀態,而最好就是呈現一些不能言說的狀態。」他認為做戲和音樂是相似的,兩者都是牽涉到身體,「用身體去呈現一種真實,或者一種美麗,或者不美麗,這是一個再現的過程。向別人展現你所看到的世界,而這個過程是很吸引我。」

黃衍仁有兩首作品《裝睡的人》及《逆瞄》成為電影《一念無明》的插曲。

電影同名主題曲《濁水漂流》

不斷看喜歡的;不太喜歡的,不會很努力去看

有文學根基的樂迷應該會發現黃衍仁的音樂有不少香港文學的影子,由文學大家到當代詩人。他坦言一開始創作是受香港詩人和社會運動啟發,但就不是一個勤力的人,「遇到喜歡的作家會不斷去看,但不太喜歡的就不會很努力去看。」不卑不亢,這是一邊聽他分享,一邊浮起這四個字。

他補充,愛引用飲江和陳滅的詩句譜句,除了由於詩句本身的音樂感強,還有被詩裡面的世界觀和廣東話在其中的運用所吸引。「廣東歌對於廣東話的試驗是不多的,放諸這幾十年來看,我們在做的事的文學性都沒甚麼突破。我很容易覺得悶,接觸到新詩後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做了好多試驗,例如題材和寫法。」有時候人會不自覺躲在舒適圈裡,只有換位思考,才會察覺世界比想像之中、比認知還要大。

如何在這種不由自主下做回一個人?

另一方面,創作人是矛盾的。好的創作往往由觀察力和感受力相互影響而生,這也是為何動蕩的年代總是盛產好作品,然而誰又會期望活於不穩之中。「我們每日都在被衝擊,沒有停過被衝擊,沒有停過感受到一種窒息感。」面對這種高強度的衝擊,三日一小變、五日一大變,離開或留低似乎成為另一個時代大潮流,「現在這個狀態是好難去言說。」他也不是沒有被問過為何還要留低,不意外,這段時間裡誰沒想過?誰沒向人請教過?「在這個時期,留下來或者走的人,都好似一種動物的本能。有一個更大的權力令我們不由自主,但如何在這種不由自主下做回一個人呢。我覺得這是每天都在問的問題,亦是不容易有答案的問題。」

一個如此有想法的人,專輯發佈的時間恰巧每四年一次,他卻說並非本意。選擇在這時發表新碟也是單純由於剛好完成了,而各方面都還算配合便推動了這件事。「我寫歌寫得好少、寫得好慢。我很閹尖,如果不是寫得好好或好鍾意,何必拿出來獻世。」這樣的價值觀也切切實實反映在他的創作裡,他的音樂總有一把聲音要你專注、不容忽視,這一隻碟的時間就放任自己,把自己交出去感受世界,「這個世界有這麼多好的音樂、好的作品可以去欣賞,我希望不要做太多垃圾、隨手食完即棄的東西。」

撰文:馬來時
攝影:每木 @weak_chicken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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