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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地方

合舍 從下而上的藝術空間實驗

走過位於深水埗與太子交界的大南街,突然被一間由木造的半開放式鋪面所吸引。推開門,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左右兩邊牆的畫作;中間一張乒乓球桌大小般的桌子上,放著大大小小的玻璃杯,杯上還放著像石頭的東西——這樣一個多樣化的藝文空間,其實是由從事藝術創作的王天仁所創造出來的合舍(Form Society),「香港很多藝文空間不外乎是官方或半官方機構,這種狀態是很被動的。我看到一個可能性,覺得是否可以以自負盈虧的方式去營運一個空間呢?」從下而上,合舍正在做一個關於藝術、空間與社區的實驗。

深水埗 芭蕾街道營造生命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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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舍內有許多不同的空間,有廚房、展覽、寄賣空間等,非常多樣

 

合舍的出現,源於某天天仁經過深水埗,發現大南街有很多吉鋪,他形容自己「魯莽地租下」,但這種直覺,可能與潛意識有關,「我自小是在大角咀成長的,經常陪媽媽過來買菜,因為這裏北河街街市很便宜,又會去通州街公園玩耍。我阿爸是在大南街長大的,因為我阿爺在大南街開洗衣店,所以小時候會經常聽起我爸爸說起大南街的軼事。」從小耳聽途說得多,對深水埗自然有一種感情,「深水埗從小到大對我來說,就是一個很民生的社區:街市、豆腐店、菜檔等,全都是因為有需求才出現的。當然外人聽到深水埗,就會覺得是罪案聚中的地方,但其實它有許多可能性,城市的肌理很豐厚。」

深水埗是一個可以用腳步探索的地區,以街道為界,常常在小巷中,便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。「深水埗這一帶,你喜歡怎樣走就怎樣走,你可能突然就在街角轉角處,就可能看見不同的事情。例如基隆街買布、鴨寮街是買工具、黃金(電腦商場)是香港的矽谷。一個城市如何能有吸引力呢?就是有活力,而那種活力不是被虛假地安排出來。」天仁認為深水埗擁有著許多城市研究者Jane Jacobs筆下的芭蕾舞街(Street Ballet),「一條街,要多樣才會熱鬧。而當一個城市的文化厚道夠的時候,才會有魅力。」

正因為深水埗的多樣性,讓天仁從中得到空間實驗的靈感,「你見到深水埗這麽小的社區,都可以有那麽複雜的內容,那為何一個藝文空間,只可以做一件事情呢?」於是他在租下來這個單位時,便想把單位切割出不同的空間,嘗試做不同的實驗,「好像以往72家房客般,一個人不夠租便幾個湊在一起。我租下去再分組給其它人:閣樓就租給了openground的創辦人Keith,其它空間則是以企劃形式去進行,譬如租給其它單位舉辦展覽、活動等。」

合舍 嘗試不同的可能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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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當天為一個患有眼疾的藝術家劉學成舉辦展覽進行籌款

 

到訪那天,合舍這個空間,正同時進行幾項活動,譬如一個為有眼疾的藝術家籌款所舉辦的展覽;一個版畫藝術家的微型展覽與新書售賣;還有雜誌寄賣等,「作為從事藝術的人,我們當然想告訴別人藝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,但說的方式有很多種。對我來說是想透過這個空間,將我覺得有趣的事放在這裏發生。」不像一般的展覽空間,這裏沒有白得過分的牆壁與讓人全身發抖的冷氣,取而代之是木質牆身,配上柔和的燈光,讓人感覺舒服自在,「其實我們從來沒有刻意舉辦活動讓街坊了解什麼是藝術,我不想那麽煞有介事。街坊對這裏沒有特別的期望,反正每個月都會有事發生,你路過的時候便過來看看,跟我們聊聊天,我很多事都相對佛系,隨緣啦。」

合舍的「合」字,拆開來看是「人一口」,即一人一口的意思,亦代表著空間的分租的營運概念,英文Form Society,同樣有意思所在,「Form可以指不同的形狀,代表一個社會有很多不同的形狀在一起,同時可以是一個動詞,大家一同建構這個社會出來。」天仁提供了一個平台,讓志同道合的人都能在這裏,找到自己的發聲渠道,「我想組合的那樣事情,其實是一種價值觀,就像深水埗本身,我覺得大家各自信奉的東西都能夠在一起生存。就像當年《天與地》那句:『我不認同你,但我尊重你表達的自由』。」

之前合舍與設計團隊KaCaMa舉辦了「修物生活」的計劃,請來不同的維修專家輪流駐場,並會舉辦工作坊、分享會等,引發了不少街坊的興趣;由Sampson為首的4位搞手,每月也會在這裏舉辦一次「酒精沙龍」,內容涵蓋政治、文學、經濟、藝術等不同界別,邀請的嘉賓都很有份量,譬如曾邀請過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教授周保松等,「其實某程度是滿足了我對文化圈的一個想象,很多文人雅士,像劉天蘭、王霑那一代,好像總是談笑間就叱咤江湖,想不到原來可以做到。」合舍其實提供了平台,讓大家實踐他們對社區的想象。

別帶既定的眼光看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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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者在門外站了一陣子,發現許多街坊進過合舍都會慢下來張望。

 

不少人對於深水區的社區有既定的想象,認為低下階層就不懂藝術,天仁表示,偶爾也有些街坊走過張望,多談兩句,跑進來看,才發覺原來他們不是我們想象般,「我們常常說衣食足而知榮辱,是不是底下階層就不會追求生命金字塔最頂端的東西呢?絕對不是,他們都會有自己的一套,他們會告訴你有哪一些他們覺得才是藝術,他們都會有自己的界限。」

天仁認為,換過場景,即使身處在有全港最多畫廊的中環,也未必就代表人人會欣賞藝術,「一個人接受能力的闊窄,與他們的生活狀態不是必然的關係。雖然這裏的居民可能有視野的落差,但見得多與接不接受是不同。他們每天在街頭見到很多事情發生,可能反而更懂得生命無常,會更包容。」

在深水埗,其實藏著許多香港人已經遺忘了事情,「有時我晚上7點離開,在前往地鐵站時會經過地攤,看見他們買的東西,你可能會形容,就是賣垃圾,但你不要理,他們對著一堆在你們眼中所謂的垃圾都可以這麽快樂,去哪裏找呢?」天仁覺得,現代人物慾太豐富,以致讓他們忘記了快樂,「在深水埗,你就能找回這個原始的快樂。」雖然天仁沒有刻意與社區交流,但作為這個社區的一份子,天仁正以自己的方法,維持這個社區的多元,以及繼續從街道、藝術創意中獲得快樂。

攝影&作者簡介:莎莉@偽文青。去旅行。散散步
偽文女生,愛文字,愛一切美好的事,現為偽KOL/旅遊博客/記者/編輯,身兼多職,只為可以繼續發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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