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從小學教科書上已經知道人類是群體動物，我們聚居，我們互動，我們渴 望溝通。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，我們學習待人接物，練習接吻，仰望並祟拜偶 像。然而沒有教科書告訴我們一個事實──戀情在曖昧階段是最甜蜜的；偶像是 只可遠觀時才值得祟拜的；友誼是留有空間才可永固的。想要好好被愛，或是 好好愛人，就不能太過接近。
如果說婚姻是戀愛的墳墓，那麼戀愛就是為甜蜜劃上句號的開始。回想每段戀 情萌芽的曖昧時光，那些因為一個眼神交流而輾轉難眠的晚上，那些互相試探 ，彼此暗示的玫瑰色日子，彷彿連空氣都是甜的。他的一舉一動，她的一言一 語，在我們眼中都是完美無缺，於是我們拼命地接近，想要了解他、擁有他、 屬於他。待我們終於得到他，卻在擁抱時發現他的滿身瑕疵。
愛情如此，友情都一樣如是。俗語說「相見好，同住難」，要是你曾經和朋友 一同去過旅行，就大概能深深體會這句說話。任你們素日是同喝一杯汽水，挽 著手逛街的朋友，可是要每天睜開眼都看見同一張臉，為旅途中各種瑣事而爭 執，甚至少不免因意見不合而心存芥蒂，這時你們的假期便成了友情的試金石 。
就連我們年少時崇敬的偶像亦如是，我們從螢幕中癡迷凝視他們的一顰一笑， 渾然不知那是經過精密計算後才產生的幻覺。台詞、性格、舉手投足都是經過 重重包裝後才置在鎂光燈前，這種距離所產生的美近乎無懈可擊，直至狗仔隊 窮追猛打，直至偶像選擇把私生活暴露人前，那一刻，就是你夢碎之時。 李維菁在《老派約會之必要》寫道──
「為了餵養姿態，不讓醜態畢露，
每日儲存一點與他人的距離，
以為美感與安
全感的長期投資。
圈起圍巾保暖，同時遠離。
一天儲存一公分。
一週拉開一公尺。
總有一天遠到足以被愛的距離。」
這樣的小心翼翼，是驕傲，也是尊重。大家已活到這歲數，誰也或多或少懷抱 秘密，未必是甚麼滔天大罪，但總有些不為人知的傷口、不願吐露的過去。 在我們還未能夠接受不完美的別人，原諒不完美的自己之前，就讓我們保持距 離。
撰文：陳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