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秘魯背包行兩個多星期,某天在深谷中行山時,我碰到一個已獨遊南美達3個月,從馬來西亞來的女生。健行路途遙遠,難得有伴,我倆懶理氣有多喘,水有多缺,還是聊至天南地北。
「你有沒有見過秘魯狗?」每次外遊,我都會留意當地動物的生活情況,腦內忽然就想起了那頭「小魔怪」,便好奇一問。馬來西亞女生想了良久,「唔⋯⋯你是説那隻長得像黑幫的皮膚病狗嗎?」我笑得差點滾下山,形容得太到位!我連聲説對對對。
印加時代貴族狗曾獲考慮送贈奧巴馬
秘魯是親切的民族,見我這遊客追着他們的國寶拍照,高興得索性替我捉住牠。
初見牠,遠遠的獨自走在鬧市露天廣場中間,肌肉線條非常分明,修長的、沒毛的、輕盈的,沒戴眼鏡的我以為是隻走失了的羊。直至有次終於在人家大門外近近一看,四目交接之際,眼下的牠除了頭頂、爪子和尾巴上就那一丁點非常稀疏的毛髮,其餘地方都光禿禿,我內心尖叫:「怎麼你像得了重病!怎麼你主人不帶你去看醫生!」秘魯人是親切的民族,見我這遊客登着眼失了神,蹲下抱住自己這隻長相奇異的狗,為我鄭重介紹牠叫「Peruvian Hairless Dog」。
回到民宿後我上網一查,中文網站中有人直譯牠作秘魯無毛狗,或索性叫牠「裸體狗」。別看這小孩樣貌不算可愛,甚至直迫古怪,牠可是秘魯人心目中最值得驕傲的國寶。牠古老,在秘魯安第斯山地區挖掘出的石碑和金銀飾物上都能看到牠的圖飾,被歷史學家粗略估算在當地已有4000多年飼養史,加上後來又被考古學家在王公貴族墓穴中發現了殉葬的秘魯狗屍骨,就更被大家深信奇貌不揚的牠是印加時代的貴族,地位尊貴無疑。因此直到現在,當地人仍認為家有秘魯狗,至夠雄斗斗。
秘魯狗肌肉發達,有說其爆發力驚人,能一躍至2米高。
九月末是秘魯的初春,走在大小城市的街頭,特別是首都利馬和鄰近城市庫斯科,每到傍晚太陽躲起之時,氣溫仍直降至數度。市民牽着光溜溜的秘魯狗閑逛,我見過有黑色的、啡色的,據說還有白色。養寵物的人想必都明白,我們視這些小生命為己出,天冷了便會為牠們添衣,因此秘魯人都愛為這堆沒有毛的孩子穿衣服。公園內,旁邊老人家歡迎我任意撫摸他的秘魯狗,牠皮下滾熱,皮膚質地有點像我在緬甸摸過的大象,粗糙但比大象油膩,似被一層薄薄的油脂包裹着,意想不到的是牠居然還在發抖。老人笑着解釋道秘魯狗其實是正熱得打震,因為牠的體溫實質接近攝氏40度,屬燥熱型動物,因此特別享受黃昏後涼爽的天氣。
「老實説牠們是完全不需要禦寒的,只是自己覺得涼,還是會忍不住替牠穿衣!」老人笑得可愛。後來我還知道由於秘魯狗近乎無毛,而且在縱情狂奔時爆炸力驚人,跑得快之餘還能騰空一躍至2米多,性格忠實的牠據說還曾得秘魯政府看中,打算送一隻給美國前總統奧巴馬,那位對寵物過敏的千金呢!
會變色後代還不一定是光頭
經過世代交配,部分秘魯狗不再高挑,變成短腳的小光頭。
可當你自以為對秘魯狗已完全了解,動物世界其實跟人類構造一樣,複雜多變。待在秘魯的日子越長,我看到不單是因混種了已長腳的、短腳的、長尾巴的、沒尾巴的,只剩頭頂有毛而毛髮是白色的、深啡色的、金色的、黑色的,後來聽另一位秘魯狗主人分享,牠們居然還會變色!
説的不是大家想像中如變色龍碰上危險時會轉保護色,而是這新奇的動物會因在陽光下暴曬的強度不同,而令皮下色素發生改變。就拿一隻深啡色秘魯狗作例,假如牠一直在陽光下玩耍啊滾草地啊跑啊,那膚色就會跟人類晒太陽後一樣,明顯變紅加深,膚質也會變乾變皺。相反如長期懶洋洋地躺在樹蔭下,或秘魯正值雨季時,這深啡色的秘魯狗就會變成淺啡色,甚至跟我們熟悉的唐狗一樣,暗黃色。另一驚奇發現是,大家可別誤會秘魯狗後代,必然是命中注定的光頭子,它們子孫中居然有大約八分之一是長毛!實情是秘魯狗體內帶一種導致禿頭的隱性基因,當物種交配時隱性基因有機會被隱藏,下一代就能避過成為光頭仔的命運。目前,這有趣稀奇的國寶已獲秘魯國家遺產地位,當地政府更將每年6月12日定為秘魯狗日,品牌都推出秘魯狗娃娃慶祝一番。
回到香港,抱着這隻秘魯狗娃娃,我忽然記起了昔日仍在主流傳媒當記者時,有位受訪者曾感慨日本的柴犬,可愛得不但在當地受歡迎,連香港人也將牠捧在掌心。香港的唐狗,其實不論顏色和樣貌輪廓方面也千變萬化,甚具特色,性格同樣忠誠服從,可在同一天空下,又到底何時能如秘魯人待秘魯狗,日本人待柴犬一樣,被我們珍愛,為之驕傲,視為掌上明珠?
目前,秘魯狗已獲秘魯國家遺產地位,當地政府更將每年6月12日定為秘魯狗日,品牌都推出秘魯狗娃娃慶祝一番,雖則就比實物毛多兼圓潤。
作者簡介:
許政
2015年於蘋果日報果籽創立動物維權版「寵物籽」,報導海內外人和動物間的感情故事。2016年底離職後成為獨立記者,於社交平台建立「阿毛四圍行」,義務接受動物義工和組織的求助,繼續以圖文和影像報導各類型動物資訊。
攝影:許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