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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好看香港電影

宋芸樺 演員的痛楚演練

宋芸樺到港那幾天行程很趕,剛到埗就要出席亞洲電影大獎活動,晚上在酒店累得很,於是打算拉個筋,卻發現明明只是五天沒拉,就把前兩個星期瑜伽課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一厘米又退回去,打回原型。
她好久沒來香港了,香港人熟悉、開朗直率的《我的少女時代》的林真心早就告別,最近她出演的是改編自台灣真實犯罪案件《台灣犯罪故事》,討論善惡的界線、家庭教育,以及大量難單以黑白劃分的價值觀:「以前碰到的角色都比較活潑,沒有感受到強烈的連結,去年嘗試跳出以往框架,而演員這工作其實很痛苦,痛苦在必須要很深很深地把內心的傷痛都掘出來。了解痛苦跟拉筋一樣,很久沒拉還是會回到原點,人生一定會有無止境的痛苦、喜悅、努力跟前進,就像一個循環。」故此,這次就坦然地討論痛苦。

忽略了自己的脆弱

聽說,每個人的廿九歲都會面臨極大轉變,而宋芸樺現在三十歲。去年,她形容為關鍵、充滿掙扎,也是由女孩變成女人的階段。在這個卡在蛻變之間的三百多天,她接下了一個長達一年的專欄寫作工作,邊寫邊感受生活、覺察內在情緒:「我是獨生女,很少讓家裡擔心,但有時跟家人分享脆弱,也是一個互相療癒的過程。剛出道和《等一個人咖啡》、《我的少女時代》裡的樂天性格蠻像,但去年發現當一個演員很習慣展示樂天一面,會讓自己也忽略自己的脆弱。」

《我的少女時代》劇照
《月老》劇照

透過演戲 跟自己來一場對話

去年宋芸樺失去了很親近的外婆,淡然回想,她認為當時算是處理得蠻好,直至接拍談及失去家人的《台灣犯罪故事》,才不得不直視情緒真貌。日常慣性把憂傷埋藏,要等到工作時她才意識到心靈受傷,甚至透過角色來自我宣洩的當刻,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想像的堅強:「戲裡的我跟現實很像,還是過一樣的生活,跟家人之間盡量不要談這件事情,對雙方來說都是很大的痛苦。到了爆發的那場戲,角色承受不了痛苦,演的那刻像是用了第三視覺,看到自己蹲在角落,其實有很多想要說的思念,想要感受的遺憾,我好像沒有好好的跟自己來這場對話。」假如說演員必須懂得和痛苦共存,以陪伴別人走過痛苦,宋芸樺又會反思一般人為何要學懂直視痛楚,結果是從瑜伽老師身上獲得答案:「不去面對你只會更痛苦而已。老師說要跟痛苦當好朋友,當能接受痛苦,就能往下個地方。它有一個氣,當痛苦的氣穿越身體,你放鬆隨着氣流而行,就可以更往前。我的筋非常硬,於是會死命的跟痛苦抵抗,但就算是突破了,又能不能夠再往前?碰到腳趾頭,能不能夠再多一個腳趾頭?」

《台灣犯罪故事》劇照

演員過日子是很重要的

小時她就喜歡電影,也透過電影獲得療癒,花兩個小時去戲院,就能用門票買快樂。近十幾年她開始研究電影,發覺媒介能給予生活中的能量,透過電影,她知道愛情有那麼多面貌,故此不再害怕,不再純粹尋求happily ever after。而人為什麼會被電影吸引過去,往往是角色面臨的困境和自己同樣,觀賞過程中就可以獲得靈感。

電影令人著迷,初入行的宋芸樺聽前輩說這行業可以歷練人生,秉持這想法,她便把工作價值和人生價值劃上等號。那時工作忙個不停,後來出現空檔,才去調整那條算術題:「有一陣子比較難接到戲的時候有想過要回頭,人一定會有妒忌心,這個我完全不會想說謊,低潮的時候會想:『她為什麼能演到這個而我連機會都沒辦法爭取?為什麼沒有和我契合的劇本來找我?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,是不是做錯了什麼?』我沒有了工作,那到底我的人生意義是什麼?」

眼前尚未有機會,那就去寫作,也開了個YouTube頻道,就算那時有份參演的《月老》上映第二天,戲院就因疫情停運,外頭的停滯,各方面的體驗、學習也不止息,而最終她還是發覺自己最喜歡演戲。故此,她對工作和人生有了全新看法:「拋開包袱和限制,我發覺碰到有緣份的劇本跟角色就是福氣,沒有的話那我就過我的日子,因為演員過日子是很重要的。」假如時間能夠逆轉至出道時,而包含一次性選擇命運的機會,到底宋芸樺會選擇像現實般:以破億作品們為早期作品,人也爆紅,後來卻迷茫一段長時間,還是倒過來發生呢?她嘴角帶笑意,自知非科班出身,甚至本來沒想過當演員,假如最初兩部電影不愉快,也許就不會再發展至今,現在回看更覺感恩:「我一直都相信每個階段都有它存在的意義,感謝老天幫我安排的過程,那兩部電影剛好在那個年紀出現,我很享受,我相信很多事情是安排好的,也注定我現在要去迷茫,未來回頭看,也一定是個很棒的過程。」

撰文:陳菁(@chanching_archive)
攝影:何岳(@ngok_ho)